在古老的华夏大地上,纳底布鞋源远流长几千年,每个朝代都留下了它精彩瞬间,每个精彩瞬间都凝聚着纳底鞋的灿烂篇章。

周代的一尊武士跪像的足下形象,拉开了中国纳底鞋的序幕。迄今为止,武士跪像的纳底鞋,被称为最早布鞋的一个缩影。何以见得?但见武士跪像足下的鞋底朝外,底面线迹规整、行距清晰,与后世的纳底线迹、针码、行距何其相似。如果说武士跪像的足下纳底鞋仅仅是布鞋艺术形象的话,那么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前翘尖角青丝履实物,其造型、色彩、饰品则十分考究。再者,周代“以数片麻布缝合而成”的麻布鞋,发现于湖北宜昌的金家山墓葬中逝者的足下。周代的麻布鞋,在《周礼》中被诠释得淋漓尽致,开创了鞋礼仪之先河。

秦代的纳底鞋更是无与伦比,不仅见证了秦王朝横扫韩、赵、魏、楚、燕、齐六国的威武之师的光辉形象,也彰显了秦军将士足下的军履风采。秦始皇兵马俑中的跪射俑,与周代武士跪像有异曲同工之妙。对于纳底鞋而言,跪射俑堪称兵马俑中的最大亮点。但见头挽发髻、身穿战袍、外披铠甲、足蹬方头方口平头履的跪射俑足下的纳底鞋清晰无比。跪射俑之所以成为秦俑的最大亮点,是因为他跪地的右腿、垂直的右足那密密麻麻针迹的纳制底。这“密密麻麻的针迹”,无疑就是当今纳制鞋底的逼真形象。跪射俑足下的平头履,无疑就是一双典型的纳底鞋造型。跪射俑,与立射俑同一军阵,跪于阵心。但见跪射俑足蹬方头方口平头纳底鞋,左腿蹲曲,右膝着地,上身微微向上侧转,双手向右作握弓弩的姿态。跪射俑的特别珍贵之处,是他右膝着地时的鞋底垂直朝外,底面那清晰而规则的点状花纹和疏密有致的纳底针脚,被陶艺工匠们精雕细刻得惟妙惟肖。仔细审视跪射俑的鞋底,但见密密麻麻的针脚纳痕,前掌和后跟的针脚十分密实,而中部腰窝处则明显稀疏,这完全符合鞋底在穿着时的力学特点和结实耐磨的需要。包括跪射俑在内的8000兵俑们的足下,无疑穿的都是纳底鞋,但因级别的不同鞋帮分矮帮、高帮、方鞋头、翘鞋头、方鞋口等不同,级别高者高帮高头,级别低者矮帮平头。跪射俑穿的是方头方口平头纳底鞋,是级别低的重要标志。

汉代最精彩的纳底鞋,莫过于王昭君足下的绣花鞋。王昭君在进京前,怀着对家乡和父老乡亲的深情,用五彩丝线把家乡的山,家乡的水都绣在锦缎上,把家乡的荷花绣在红鞋上,作为日后的念想儿。进京那天,她特意穿着自己亲手做的绣花鞋,并由此演绎出传颂至今的美丽动听的传奇故事,她家乡的“绣鞋洞”已成为络绎不绝的旅游者光顾的胜地。

唐代的纳底锦鞋,在诗人温庭筠的《锦鞋赋》中被颂扬得美轮美奂,赞其远看如春花之艳,如新月之弓;近观青绿丝绦圆滚细腻,清晰可见。诗人不仅对锦鞋外貌情有独钟,更借锦鞋喻美人,浮想联翩地以浓艳繁缛之词将织女、嫦娥、潘妃、西施、瑶池仙子等天仙美女刻划得无比靡丽。新疆吐鲁番的唐代锦鞋实物,其帮华丽无比,其头状如卷云,其底麻布缝合,堪称绸布鞋的精品。

在宋朝,是盛行女人“脚愈短小者愈贵愈美”的时代,足下的纳底弓鞋自然最为驰名。最美的弓鞋,是古代年轻女子穿的金莲绣鞋,它是令窈窕淑女体态阿娜多姿之鞋款。其鞋形,宛若辣椒,或弓如弯月;其鞋帮,或低或高,或单梁或双梁;其鞋头,或尖而平,或尖而翘;其鞋跟,或平或坡,或低或锥;其鞋饰,或花草鱼虫,或龙凤呈祥。缠足女足下最美的弓鞋,或“裙边遮定鸳鸯小,只有金莲步步香”;或“淡黄弓样鞋儿小,腰肢不怕风吹倒”;或“下香阶,懒步苍苔,动人处弓鞋凤头窄”。施耐庵在《水浒传》里赞美的弓鞋,有落难歌女“袅娜纤腰,系六幅红罗裙子;素白旧衫笼雪体,淡黄软袜衬弓鞋”;有富家妻女“纤腰袅娜,绿罗裙微露金莲;素体轻盈,红绣袄偏宜玉体”;有新婚女“金莲窄窄,湘裙微露不胜情;玉笋纤纤,翠袖半笼无限意”。如此赞赏纳底弓鞋,极尽溢美之词。

作者：全岳

原载：《西部皮革》杂志2017年12月